整个土城的人都知道,灵儿就要动身去赤月峡谷了。
整天挥舞着杀猪刀却没有猪杀的屠夫,对每一个过往的客人都要聊上几句:呵,有人要去赤月喂蜘蛛了……以至于大家都绕着他走,因为谁都知道他觊觎灵儿的美色好久了,无奈心高气傲的灵儿怎能瞧得上双手沾满了羊血的屠夫呢?
就在城西的客栈里,灵儿已经打点好行装,她在等一个人,那个可以让她无牵无挂上路的人,眼看距离自己离开的日子只剩三天了,一向稳重的灵儿突然有些着急:他不会回不来了吧?她的内心还抱着一丝幻想,那个人答应自己去祖玛寺庙找寻丢失的那枚戒指,无论找到找不到,都会准时来汇合,一起奔向赤月峡谷。
三天已过,土城开始起风,沙子夹杂着北方吹来的潮气,终究吹散了最后的念想。走出客栈,发黄的太阳光刺的人睁不开眼,灵儿几乎是挪着走到了不归路口,望着祖玛寺庙的方向,心底忽然升起了一阵悲哀,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终于还是没有遵守约定。一咬牙,灵儿踏入了不归路。
不归路,顾名思义,进入只能往前走,不能回头的路。这是从土城通往白日门最近的一条路,当然也是最危险的一条路,在这里恐怖的蜘蛛能将铁皮撕得粉碎,不留一丝遗憾。对于从未离开过土城的灵儿来说,这里充满了不可预测的恐惧,也充满了即将揭开面纱的期待。想起来,那个人与自己的约定,灵儿又开始难受起来了:本来说好一起走这条路的,如今却是独自一人踏上了不归路,怎一个悲哀了得?
不归路门口的老头真是让人烦躁,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根本无人理解的话,这反而让焦虑的灵儿忽然沉静下来了。她想这位老者也许是在劝慰自己不要前行,也许是在告诫自己前方的路充满危险,也许是在讲述那些过去发生的悲剧,但总归他是善良的,是怀着好意的。灵儿不禁产生了一种尊重感,常年累月的见不到阳光,眼前的这位老者已经消瘦让人可怜,拿出原本准备给那个人的食物送于了老者,在跨入不归路之前,灵儿不忘向老者微微鞠上一躬,不为其他,只为她想当然的认为老者并不坏的心思。
阴森的不归路使灵儿倍感压抑,不知从哪而传出的蜘蛛的嘶哑让灵儿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血饮,似乎人都是这样,既然前景不明朗,所以只能把自己拥有的当做救命稻草。灵儿想着赶紧加快脚步,赶往下一层,脚步蹬蹬的擦着地板,在不归路里回荡,空旷而悠长,可是已经来不及了。一只天狼蜘蛛早就迅速扑了过来,不给灵儿一丝喘息的机会。身经百战的灵儿自然也不示弱,挥舞手中的血饮迎头痛击。凶残的天狼蜘蛛或许没料到,眼前的这位孱弱的女子会临阵一击,来不及闪躲,嘶哑着趴到了地上,不再动弹。
如此几个回合,身边已经遍布天狼蜘蛛的尸体。灵儿心理悄然升起一股自豪感,虽然常年在蜈蚣洞斩杀蜈蚣,但是独自面对使人闻声色变的蜘蛛们,自己依然不输须眉。
在不归路第二层,灵儿才发现自己得意的过早了。这里,蜘蛛们俨然成了有组织有预谋的团队,天狼、花吻近身攻击,钢牙远程喷射,数量也越来越多,蜘蛛的嘶哑声完全盖住了灵儿的怒吼,灵儿第一次感到了慌乱,手心开始微微冒汗。所幸,大战经验丰富的她用死扛的精神拖住了蜘蛛们的攻击,眼看着一个个尸体躺下,蜘蛛们似乎也明白这样下去明显要吃亏,竟然集体退缩了。
站在充满了血腥味的二下三门口,灵儿慌乱的心情稍微平复,她对下一层的状况不再期待,她知道在哪里必是一场恶战。可是,不归路就是不归路,容不得你回头,你要做的就是向前、向前、再向前。正如预想的一般,三层已经成了蜘蛛们的会场,不同的是没有大喇叭,也没有发言人,这些冷血动物将目光聚焦到了灵儿的身上,如果目光可以杀人,相信灵儿早就不复存在了。灵儿也不甘示弱,对准那些最近的蜘蛛们施展了魔法,嘶哑声、吼叫声、砸冰声、雷电声、火焰声……瞬间齐发,众妙必备。眼见着一个个蜘蛛被掀翻在墙边,灵儿已经杀红了眼,可是蜘蛛们比她的眼睛更加可怕,你推我搡,前仆后继。形势已经很明确,今天的灵儿肯定要被蜘蛛撕碎在不归路。眼看背包里的魔法药越来越少,灵儿开始感到一种绝望,一种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绝望,比那种生离死别的绝望还要痛彻心扉的绝望。在心底,灵儿知道自己其实不是怕死,更多原因是怎么能这么无价值的被一群蜘蛛们撕碎在这里?死后的灵魂是不是也会坐立不安?
也不知过了多久,蜘蛛们并不见少,药品却已经寥寥可数,而距离最近的门口还有几步之遥,却放佛天涯之桥,可见而不可触摸。在这一刻,灵儿突然想起了土城北部的山谷,在那些个纵横交错的山谷,你可以和对面的人打招呼,但若想走到一起,却需要很久很久的路程,这就是自然的魅力。当然,眼下不是回味自然魅力的恰当时段,灵儿必须要想出一个解决自己处境的办法来,不然真就应了土城门口屠夫的话了:要被喂蜘蛛了!
突然,一声闷吼夹杂着猪血的腥味,灵儿一个激灵之后乐不可支,这不正是那个无猪可杀的屠夫嘛!只见他浑身都变了颜色,分辨得出那都是蜘蛛血液的颜色。这次,杀猪刀派上了大用场,砍起蜘蛛来也是手起刀落,面前的蜘蛛们似乎还没做好迎接半路杀出的这个“程咬金”的准备,来不及嘶哑就尸首分离,转眼挡在灵儿面前的蜘蛛减少了一半,几步之遥变成了一步之遥。屠夫一个转身,就将灵儿推出了大门……
惨白的烈日下,灵儿心怀感激的向屠夫道谢,原以为屠夫会说出一些理所应当的话语来,谁料到屠夫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口气:我不能那些蜘蛛们沾了本该属于我的便宜!
话语虽不中听,但灵儿豁然觉得惨白的烈日温和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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